
我出生时,只因是个女孩,爸爸就要把我溺死在河里,是妈妈苦苦哀求留下了我。
后来弟弟出生之后,爸爸也下岗了,嫌家里的开销大,又容不下我这个「赔钱货」,把我卖给了人贩子,我逃跑了出来。
再到后来,我那不学无术的弟弟,在外跟人打架斗殴,打残了人,做了牢,我爸却跪在我的面前,求我救他。
第1章
河面上的雪才刚刚化开,村里的大婶们就提着大桶小桶的衣服,来河边洗衣服了。
我才5岁,也提着小桶,踉踉跄跄得来到河边,她们就在那看着我发笑,七嘴八舌的。
我双手冻得通红,也学着她们拿着棒槌敲打着衣服。
「你妈快要生了吧。」
「是啊,下个月就要生了。」我冻得瑟瑟发抖,打着寒颤从嘴里蹦跶出几个字来。
「还是你妈积了福了,把你留了下来。」
「瞧你妈那肚子凸凸尖尖的准是个男孩,你们老赵家有后了。」
……
我没再回应他们,继续敲打着衣服。
我不喜欢她们,我不明白同样都是女的,又为什么会贬低女性。
我爸打我时,她们还会在旁边看热闹,还说女人的命本就该是这样的。
我妈这几年为了生个儿子,吃了不少苦,吃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偏方,可却怀一个,流一个。
我爸为此经常对她大打出手,连带着我,我从小就活在我爸打骂的阴影中。
我出生时,只因我是个女孩,爸爸气的火冒三丈,大骂我妈:「我花了那么多钱,给你吃了那么多好东西,竟又生出了这么一个赔钱货。」
他夺过我,说要把我溺死。
我妈刚生完产身子还虚弱,拖着身子,跪在我爸面前,哭哭哀求放过我。
「你这样会遭天谴的,你下辈子,也别想要个儿子了……」
我爸这才住了手。
我还有一个姐姐就是被我爸溺死在这条河里的,埋在了后山。
这些都是我从大婶们口中得知的,我还去求证过我妈,我妈却表现的非常的平静。
在我们这个穷乡僻壤的山沟沟里,女娃被淹死也不在少数,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第2章
他们都说妈妈的肚子凸凸尖尖的,这次准是个带把的,我爸听了高兴,干活都起劲,每天早出晚归,打我的次数也少了。
我也很希望,弟弟能快点出生,这样爸爸就会一直高兴下去。
爸爸又抓了一只野鸡回来,给妈妈补身子,我也沾了光,分到了一碗汤和一块鸡屁股。
以前我都不知道肉是什么味道的,就妈妈怀孕这几个月,我尝到了肉的味道,确实比咸菜好吃多了。
弟弟终于生了,逢人见了我爸都说上一句恭喜。
我爸在祖宗的牌位上拜了又拜:「祖坟冒青烟了,我们老赵家终于有后了。」
有了弟弟后,妈妈的脸上总是挂满了笑容。
她跟爸爸说话时,声音都粗了几分,以前没生儿子时,话都不敢多说几句,如今腰杆都挺直了。
妈妈一心都扑在弟弟身上。
家里的活都落到了我一个人的身上,就连弟弟的尿布也是我洗的。
她就带着弟弟东家坐坐,西家串门的,恨不得全村人都知道她生了个男孩。
其实她不用这样,村子就这么大,他们早就知道了。
我爸给我弟取了名字叫赵天宝,说是上天赐给他的宝贝。
而我的名字叫赵念儿,顾名思义,就是心心念念能生个儿子。
第3章
弟弟到两岁时特别的顽皮,爸妈把他宠上了天。
他总是喜欢打我,扯我头发,还咬我。
我向妈妈告状,她总说他还那么小哪有那么大的力气,说我怎么那么矫情。
这天他又不知道哪里找来了剪刀,趁我不注意时扎到了我的手上,我疼的大哭。
弟弟也被吓到了,丢掉了剪刀,也哇哇大哭。
爸妈闻声赶来,都冲向了弟弟。
「是弟弟用剪刀……」
我话还没说完,我爸一个巴掌就扇了过来:「就你事多,什么都赖你弟,几天不打你,皮又痒了是吧。」
一巴掌把我扇懵了,都忘记了该怎么哭了,嘴里充满了一股铁锈味。
此时的弟弟却咯吱咯吱地笑了。
妈妈拎我进了屋,给我贴了一个创可贴,满眼皆是厌恶和不耐烦。
以前弟弟没出生时,妈妈还会多看我两眼,我被爸爸打了,她多多少少还会心疼我。
我觉得在这个家,至少还有妈妈爱我的。
可现在有了弟弟,她变了,变得跟村里的那些大婶们一样,麻不不仁,没有了同情心。
妈妈提了两桶衣服给我:「别想用你受伤了为借口,就不用干活了,现在真的心眼子越来越多了。」
第4章
小河的边上有一座小学,里边时不时就会传出朗朗的读书声。
那声音特别的好听。
我不知道他们在读什么,我敲打着衣服,也学着有模有样的瞎嚷嚷几句。
惹的大婶们哈哈大笑,我才不会在乎她们的看法呢!
隔壁家的二蛋跟我同岁,已经上了小学,我每天都能看见他背着一个很漂亮的书包,去学校。
我好羡慕他。
别说漂亮的书包了,我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我穿的还是爸爸的老汉衫,妈妈用针线改了又改,勉强穿上的。
弟弟才两岁,他们都舍得给他买好多的衣服。
我求过他们,让我去读书,爸爸还为此大发雷霆:「你去读书,那家里的活都谁干啊。」
妈妈也附和着:「女孩子读书读来干嘛,迟早都是要嫁人的,多学点家务,不然以后婆家都看不起你。」
之后我就不敢在提此事了。
洗完衣服回来时,我看见我爸跟李伯伯在聊天,他是我爸工厂里的主任,我给我爸送饭时见过几次。
我听到什么工厂裁员,还有什么下岗,我没听清,也不敢多听,便进了屋。
至从李伯伯来了之后,我爸就天天喝酒,脾气比之前还要火爆,我妈也躲得远远的。
第5章
这天我爸突然心情大好,说是要带我去镇上给我买新衣服。
我还从来没出过村,更别说去镇上了,还有新衣服穿,我高兴的欢呼雀跃。
我跟爸爸坐上了三轮车,经过学校门口时,正遇上他们放学,一群小孩子从里面冲了出来。
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比我好看,每个人都背着漂亮的书包。
爸爸说也要给我买新衣服,如果他能让我上学就更好了。
我看了一眼爸爸,他的心情似乎还不错。
我心惊胆战,鼓足了勇气,颤颤巍巍地开了口:「爸爸,我可以去读书吗?」
他瞪了我一眼。
我吓到了,低下了头,不敢看他。
「当然可以啊!」
我不可思议地看向了他:「真的?」
他点点头,露出了微笑,我还从未见他对我笑过。
看来爸爸真的是发财了,最近村里流行六合彩,他还天天问我们做梦都梦见什么?还说这中了可以赚好多钱,他们都乐此不疲的。
我见爸爸心情大好,又借了胆子:「那我可以买书包吗?」
爸爸依旧点头。
我高兴坏了,我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是我爸。
镇上有好多的店铺,车也很多。
爸爸牵着我的手,说怕我走丢了。
这一天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天,今天的爸爸特别的温柔,我居然还在他面前撒起了娇,蹦蹦跳跳得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他。
我好怕这是一场梦,怕梦醒了,那个温柔的爸爸又不见了,我用手掐了一下大腿,好痛,是真的!
爸爸笑着走进了小卖部给我买了两颗棒棒糖,这是我第二次吃到棒棒糖,第一次是弟弟出生时,他高兴赏了我一颗。
爸爸又领着我往一个小巷走去,里面都是一些老房子,根本就没有什么店铺。
「爸爸,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买衣服吗?」
「爸爸约了人,一会儿在带你去可以吗?」
越往里面走,人越来越少。
突然,他在一个屋子前停了下来,敲了敲门。
没一会儿,一名中年男子开了门,他的眼睛在我身上打量了一番。
他的脸上有一条疤痕,带着金项链,看起来很像坏人,我在电视了见过,那些坏人都长这样。
我有点害怕了:「爸爸,我们还是先去买衣服吧。」
「念儿乖!爸爸办完事就去买。」
爸爸领着我走了进去。
「爸爸我想上厕所。」
我故意装的很高兴,他们也没怀疑。
我躲进了厕所,我偷偷在门缝里,看见那个男的拿了一箱钱递给了爸爸,爸爸数完钱,头也不回的往门外走去了。
我吓的不敢出去,难道那个人就是人贩子吗?爸爸把我卖了?
第6章
其实我不知道什么是人贩子,我是听晓慧姐姐说的。
村里人都说晓慧姐姐是个疯子,不关起来,还会拿刀砍人,人人都避之不及。
我没见过疯子,我还问妈妈,疯子长什么模样,想看看,还被臭骂一顿。
那天我又被爸爸给打了,从家里跑了出来。
我听到了有人唱歌的声音,一会儿唱歌,又一会儿哭的。
我寻着声音找了过去,是李婶家发出来的声音,难道是那个疯子在唱歌?
我垫起脚尖趴到了小窗上,里面黑漆漆的,就小窗的一点微光照在一个人的身上,她跟我一样浑身都是伤。
「是你在唱歌吗?你怎么也受伤了?是被你爸爸打的吗?」
她听到声音后转了过来。
她长得很好看,是这个村子里,我见过最好看的。
她冲了过来,咆哮着:「我叫宋晓慧,是个大学生,是被人贩子拐到这里来的,快放了我……」
我被吓了一跳,跌了下去。
大学生?我们村还从没出现过大学生呢?人贩子又是什么?
我又踮起脚尖,企图在趴上去。
「你在干嘛呢?」
李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身后?
「没干嘛。」我灰溜溜地跑走了。
后来我会趁李婶不在时,偷偷地跑那去看她,看了几次之后,跟她也熟了起来。
她是我交到了第一个朋友,她跟那些大婶们完全不一样,她根本就不是疯子,是被李婶拐来给他傻子儿子当媳妇的。
我还跟妈妈提过,她让我不要多管闲事。
后来有一次,我又被李婶逮到了,好在我眼疾手快逃跑了。
之后再见到晓慧姐姐后,她就一直都没跟我说过一句话了。
第7章
我从窗户逃跑了,跳下时崴了脚。
我一瘸一拐地跑了出来,爸爸也不见了踪影,我跑到了人多的地方,也迷了路。
我跑了好久好久,就是找不到回家的路。
天也渐渐黑了,我肚子好饿,身上也没有钱。
我在垃圾桶旁,看到了一块还没吃完的面包。
我咽了一口口水,犹豫要不要去拿,旁边的一只流浪狗跑了过来,我迅速地抢了过来。
我一边吃,一边流着泪,我以为这一天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没想到比梦醒了还可怕。
「小朋友,叔叔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啊。」
我抬头一看,正是我白天看到了那个人贩子。
他露出一脸的坏笑:「你让我好找啊!」
我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着救命,天黑了,路上也没什么人。
他一把扯住我的衣领,我拼命地挣扎,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臂上。
他疼地松开了我。
我趁机跑进了一家即将要关门的便利店里。
他也跟了进来。
我哭着,死死抱着老板的大腿:「救救我,他是人贩子。」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老板不好意思,我家孩子叛逆,偷跑出来的,死活不跟我回去。」
人贩子不慌不忙地说着。
老板看了我们一眼。
我拼命地摇头。
「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我还是先报警吧,有什么误会,警察自然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