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野种。
我是妈妈被人侵犯后生下来的。
在家里，我是奴隶、佣人、是所有人都可以随意欺辱的对象。
而在我成为高考状元的那天，我的继父却爬上了我的床。
第1章
爸爸外出打工两年，留在老家照顾孩子老人的妈妈却生下了个女儿。
是的，这个孩子是我。一个生父不详的野种。
妈妈想丢掉我，她说我是她人生中致命的污点。
奶奶跟爸爸却不让，他们信佛，所以坚信生命贵重。
于是，他们半夜把我从野外坟地捡了回来。
事实上，爸爸只觉得歉疚，奶奶觉得自责。
他们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妈妈，所以自始至终都没有怪过妈妈半分，也更善待我。
但妈妈却受不了爸爸跟奶奶的这份善意，同时将恶意彻底释放在了我的身上。
自我有记忆开始，奶奶已经去世了，爸爸常年不在家。
同时家里扫地做饭洗衣都是我的活，于是我常常灰头土脸。
而大我三岁的姐姐，只要负责自己被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对妈妈撒娇依赖，哄得妈妈开心就够了。
每到六月八号这天，总逃不过被手腕粗的棍子虐打。
因为这天，是我的生日。
而三个月后的同天，妈妈会认认真真备上一天，做上一桌子菜，邀请姐姐的同学好友来家，然后大家一起高高兴兴庆祝小公主的生日。
在这一天，我常常被锁在衣柜里，不允许出去。
透过衣柜的门缝，我能看到妈妈笑得那么开心那么温柔。
如果我也能吃上妈妈亲手买来的蛋糕就好了。
恍惚中，我在衣柜中睡着，又在父母激烈的争吵声中醒来。
“你现在怎么还有脸跟我闹，小灿她差点在衣柜中被闷死，你差点杀了你的亲生女儿。”
妈妈面目狰狞，声嘶力竭。
“那就让她去死啊，这个野种活在世上干嘛！我已经把她丢掉了，你跟你妈为什么要从坟地把她捡回来！”
爸爸哑言了，他目光发红，身体颤抖，高大的肩膀顿时塌了下来。
妈妈哭得厉害，爸爸想去抱她，但却被甩开，妈妈哭着跑了出去。
见此，我也跟着哭了起来。
“爸爸，我是不是不该来这个世上，我是不是应该去死？”
第2章
“不是的！绝对不是的！”
爸爸把我抱在了怀里，我枕在他温柔的怀抱中，哭得不能自己。
“小灿可爱又听话，是家里最懂事最体贴的。爸爸很喜欢小灿，奶奶也是。”
“那妈妈呢？”
屋内是一顿安静。
我低下了头，泪水止不住往下流。
如果可以，我想成为爸爸妈妈亲生的孩子，是带着爱跟祝福出生在这个世上的孩子。
我不想成为野种，不想成为妈妈的侮辱，更不想当被姐姐辱骂指责的出气筒。
“别哭。”
爸爸擦掉了我的泪水，抱着我，给我讲他的故事。
因为曾爷爷是资本家出身，爷爷死在了爸爸最为年幼的时候。
最艰难时，是奶奶割伤自己放血喂爸爸长大。
闻言，我震惊极了。
“爸爸！”我反手抱住了他。
“所以，小灿，不要怀疑自己，也不要去憎恨这个世界，去帮你能帮助的人，去爱所有爱你的人，去成为强者，去成为对这个世界有用的人。”
听着听着，我笑了起来，眼泪还挂在嘴边，简直又蠢又丑。
但爸爸很喜欢，他轻轻给我擦干净脸，为了哄我，给我讲了一晚上的故事。
熟料今晚的一切，是爸爸留给我在世上最后的礼物。
第3章
爸爸工作的林场遇到了山土滑坡，永远回不了家了。
噩耗传来的那一天，妈妈痛哭捶地，姐姐跑着要出去找爸爸。
只有我站在门口，望着远方，不言不语，希望能够看到爸爸的身影。
办完葬礼后，妈妈拉着姐姐一起打我骂我。
我没有反抗。
大概，也是没有力气去反抗。
妈妈说：“都是你这个灾星，都是你害死了我的老公。”
姐姐哭：“我没有爸爸了，都是因为你这个野种，你滚回你亲爹身边去，你滚出去。”
这话像是跟针，刺中了我内心最为隐秘脆弱的地方。
我猛地一用力，不小心把姐姐推倒在地上。
我吼：“我只有一个爸爸，我才不要滚，爸爸那么喜欢我，他才舍不得我走！”
闻言，姐姐勃然大怒，她推到我，咒骂我，要我还她爸爸。
可是……
可是谁还我爸爸啊。
那个会抱着我哄我给我带礼物，对我笑得亲昵的爸爸。
谁还给我啊！
果然，姐姐还是报复我了。
那天后，家务活都落在了我的身上。
家里留给我的饭总是冰的冷的，电灯总是熄的很早，我也不敢私自去开。
我没有钱，买不起手电筒跟蜡烛，甚至我连作业都没办法完成，成绩直线下降。
初二时候，成绩一度班级垫底。
姐姐最喜欢拿着我那成绩单到处当笑话去说，惹得大家笑得前仰后合。
因此，她的人缘一度很好，附和者甚众。
茶余饭后，我仿佛成了他们最大的快乐。
有一次，不知道是谁说：这种浪费教育资源的野种读什么书，还不如乖乖去打工，说不准还能换一份钱。
当时我亲眼看到，姐姐罕见的安静了，她眨了两下眼，似乎有所意动。
第4章
爸爸去世一年后，妈妈在媒人的介绍下，相亲了个男人。
那男人叫张友松。
他看起来是个憨厚好脾气的人，并且非常贴心。
每次到家里来，都会带来不同的惊喜。
他会哄得妈妈脸红娇笑，会捧得姐姐开口提前喊他爸爸。
就连我，这个家里最不受欢迎的成员，也能得到新的蕾丝白裙子，吃上奶油蛋糕跟冰淇淋。
因为他的劝说，妈妈跟姐姐对我都友善了不少。
可我不喜欢他，大概是因为他的存在，会扫掉我爸爸在家里最后的痕迹与气息。
又或许是不喜欢他看我的眼神，总有一种我说不出的黏腻感，一种令我极不自在却不知该怎么逃避的存在。
很快，不到三月，妈妈又结婚了。
她带着我跟姐姐去了隔壁镇子上的二楼小别墅中。
这里，是我继父张友松的家，也是妈妈满怀希望的新家。
妈妈结婚，我是高兴的，因为我很久都没见她笑得那么灿烂。
同时我又忍不住伤心，爸爸仿佛是真的成了妈妈的过去式，妈妈已经很久没有提到爸爸了。
婚礼当天，继父拉着我的手，一脸的慈爱温暖，把我介绍给男方的亲戚们。
“这是我新的小女儿，很懂事的孩子。”
“以后大家多多关照。”
“以后小灿就是我亲生女儿了，过年你们要发压岁钱的。”
大家忙不迭允诺，杯酒交换中，笑得很是开心。
热热闹闹中，我似乎听到了继父的男亲戚说的一句话。
“新女儿嘛，疼起来也是很得劲的。”
声音刚落，一群上了年纪的叔伯齐齐哄笑起来，其中三五人拿着酒杯笑着看我。
那眼神……实在是令人恶心极了。
我气红了眼，泪水聚满眼眶，双手握紧了拳头，我本该去骂去闹。
可今天是妈妈的婚礼。
我低下头去，生怕被人发现我的眼泪。
豆大的泪水掉地的时候……
我听到那么一句话。
“三伯伯，你再说这种话，我就告诉三伯母了，她肯定又会拿着酒瓶砸你脑袋。”
我惊讶，抬起了头看到皮肤黝黑、瘦成棒杆样的女孩一脸气鼓鼓，她双手插着腰，气势十足。
她大吼：“三伯伯，愣着干嘛，道歉啊！”
场面一度凝滞了起来。
说话难听的那位中年长辈，端着酒杯僵在了那里，十分的尴尬。
我却很喜欢这一幕，直直看着他，等着属于我的道歉。
熟料……
第5章
迎来的是妈妈毫不留情的一推。
我没站稳，径直摔倒在了地上。
“你干嘛，还真的要长辈给你道歉？你怎么那么大脸，怎么那么不懂事？”
我的泪水瞬间就忍不住了，哭得不能自己。
“妈妈，他说得那是什么话，他说错就该……”
打断我的话的却是一巴掌，是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我清清楚楚看到妈妈眼中的厌恶以及嫌弃，听她代我向那长辈道歉。
那三伯伯反而洋洋得意，端着酒杯连喝了好几口，说了许多类似于：
“现在小孩就是脆弱。”
“大家都是开玩笑。”
“那么较真干嘛？”
听着这些话，我哭得更加厉害，满腔都是悲愤。
爸爸说过：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我决定听爸爸的！
我离开了酒宴，在公共场所找到了抱膝哭泣的女孩，她的两颊红肿。
她哭着抬起头，面上有着丢脸感、尴尬以及内疚。
“对不起，都是我害你……”
我阻止了她，而是主动问起她口中的三伯母在哪里。
她愣了会儿。
但很快，我俩相视一笑。
第6章
婚礼还是在闹剧中结束。
三伯母拎着三伯伯的耳朵痛斥怒骂，逼他给我道歉。
三伯伯想逃，却像猴儿一样被三伯母赶得满场地跑。
作为新娘的妈妈主动去说和，却迎来如此嘲讽。
三伯母双手插腰，嗓音如雷：
“你脑子没病吧，老娘也算是在给你女儿出头，你来劝什么劝？”
“我劝你以后别为了在新家站稳脚跟，就总让你女儿受委屈。”
“你这样当妈，迟早丢了女儿！”
当场，妈妈气得浑身颤抖，脸色发白。
此后，一连三月，妈妈都没给过我半个好脸色。
继父张友松倒是很和善，事后给我买了一整盒的巧克力来赔罪。
另外，家里有了新成员。
我的二姐，张草草，张友松的亲生女儿。
她很瘦，竹竿儿一样，头发发黄粗糙，身上的衣服显然是别人家拿来的，衣服常常过分偏大，住在二楼别墅里，时常会让我误以为她是从乡下逃出来的乞丐。
我的衣服也不多，新衣服大多都是继父买的。
而他买给我的衣服，我反正也不想穿，趁机都给了二姐。
她推拒了好几次，我都让她收下。
看着她呆滞的样子，我心下一阵恐慌，以为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正要解释之前，却被她牢牢抱住。
“除了我妈，你还是第一个对我那么好的人。”
闻言，我同样笑得灿烂，回抱住了她。
我没说的是：除了爸爸，二姐你也是第一个出头保护我的人。
我一直以为，我是不配被人保护的。
第7章
新家的生活，我适应的很快。
早起做家务的时候，继父会阻止我，对着我尤其温柔慈祥，再一脸冷漠地把家务丢到二姐那里。
面对亲生女儿，继父脸黑严肃，话语重声重气，很是吓人。
吃午饭时候，继父把鸡腿分给了大姐跟我，极力催着我吃多点长高点。
看到二姐委屈的样子，我主动分了一半给她。
晚上，拿着继父给的零花钱，我同样分了一半给二姐。
她很惶恐，完全不敢收，在我“威逼利诱”之下，她悻悻手下。
真的，我劝她都快劝出经验来了。
二姐问：“我为什么对她那么好？”
我意外：“我们不是家人吗？”
她懵。
我补了一句：“而且二姐你对我更好吧。”
顿时，气氛尤其和谐。
我跟二姐越来越默契的同时，大姐似乎看不下去了。
有一天，她特地把我拉到一边，戳着我的头说我傻。
“你对张草草那么好干嘛，她亲妈是跟人偷跑的贱人，她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个家里，她要不当佣人，这个佣人就得你来当。你学聪明点，别再给她钱了，免得她偷跑。”
顿时，我的心理一阵哀凉。
四肢百骸都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听着大姐滔滔不断的刻薄言论，我问：“如果我跟二姐都走了，家里的佣人，是不是就该轮到大姐你？”
她张了张嘴，仿佛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所以生出一股子羞怒。
说了许多辩解的话，最后总结：“我跟你们怎么能一样，妈妈最喜欢我了。”
第8章
妈妈怀孕了。
亲戚们都说看肚子形状，大概率是个男孩。
妈妈跟继父都很高兴，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这个新生命上。
大姐不满了。
因为，有史以来，妈妈第一次训斥了大姐。
大姐开始在家里闹脾气，吃饭时候故意摔碗，隔三差五闹离家出走，妈妈对猫过敏，大姐却故意要养猫。
猫毛差点让妈妈失去了这个孩子，继父终于忍不下去了。
一顿激烈争吵之后，妈妈亲手打了大姐一巴掌，令她尤其委屈。
“你打我，妈妈你打我？！你为了肚子里这个孩子，是不是不要我了？”
妈妈哭着摇头，她抱着大姐细细哄，求大姐别闹了，妈妈不断说自己是爱着大姐的。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妈妈对大姐的底线那么低，对大姐的爱那么多，多到能够溢出来。
我真的很羡慕，羡慕到每晚做梦都梦到妈妈。
梦到她抱着我，无条件包容我，发自内心爱着我。
有几次醒来，我发现自己在梦中哭了。
同时，被我深深羡慕的大姐却并不那么觉得。
她的学习成绩下降的厉害，大姐的班主任上门好几次，让家里重视大姐这个高三生的精神需求。
妈妈发现大姐早恋了，甚至染上了抽烟喝酒的坏习惯。
她管过几次，发现孕妇起伏太大会影响胎儿，妈妈就放弃了对大姐的管控，一心养胎。
大姐很失望。
有天半夜，她喝的醉醺醺敲了我的门，一脸委屈。
“你个乌鸦嘴，现在你满意了，妈妈只要肚子里的弟弟，不要我了。”
我发自真心的说：“其实不是的，妈妈很爱你，她……”
大姐却不要听，摇摇手走了。
